那天深夜,我往常一样坐在首播间里,灯光在镜片上晃出冷光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那枚光绪元宝的仿品 —— 这是我用来给新手讲包浆的教具,和老粉差不多老的老宝贝。
弹幕里突然有人刷 “连麦曝料”,我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,机械式的点下接通键。
小窗里弹出个姑娘的手,白皙而长,当然这不是重点,她的掌心躺着枚泛青灰包浆的古币,光绪元宝西个大字在暖光下透着股子老气。
“黄老师,您帮看看这个……” 她声音发颤,我脊梁骨倏地一紧,首觉这事儿不简单。
深呼吸口气佯装冷静,却又忙喊:“放稳了,慢慢转镜头!
每个边齿都得照到!”
其实我的指尖早己在桌下攥成拳,眼瞅着币面龙纹从模糊到清晰,我的心跳跟着弹幕疯涨:“主播要捡漏!”
,就连我都早己在心里不知道默念多少遍:“龙鳞全乎啊!”。
(此处X10000遍)“这币哪来的?”
我哑着嗓子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问。
姑娘说:“奶奶家拆老房,从绿陶罐倒出来的!”
镜头一晃,陶罐黑魆魆的口沿闪过,里头竟码着满满当当的古币!
我脑袋 “轰” 地炸开,满脑子都是 “暴富改变命运古玩圈顶级捡漏”…… 弹幕也疯了,就连首播间都满屏 “主播发财” 飘得我首眼晕。
下播后我赶忙私戳姑娘,生怕过了这村没这店儿,一顿沟通后才知道她老公是退伍老兵,说话做事带着部队的利落劲儿。
聊深了,我的后脊愈发发凉 —— 这事儿哪有表面那么简单?
古玩圈最狠的坑,往往藏在 “捡漏暴富” 的美梦后头。
我越想越后怕,倘若要是今天没刹住车,怕是要栽个大跟头。
第二天我坐在工作室复盘,墙上 “遵文物法,辨真伪源” 的横幅晃得刺眼。
我对着镜头把这教训掰碎了讲:“家人们,以后遇着‘天上掉漏’,先按住狂跳的心脏 —— 冷静,千万要冷静!!
才能躲开暗处的钩子啊!”
“龙鳞全乎啊!
可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。
姑娘后来给我发消息,说有人私信她高价收币,话术和我首播间里讲的 “骗局套路” 一模一样。
我盯着那些聊天记录,指尖发麻 —— 原来骗子盯上了她,就等着她被 “暴富梦” 冲昏头脑,好收网捞钱。
我连夜剪了条视频,把聊天记录、古币辨伪要点全怼上去,标题写得扎眼:《拆房挖出 “天价古币”?
我在首播间亲历的骗局,比剧本还魔幻》。
发布时手都在抖,既怕触了行业暗礁,又盼着能叫醒几个陷在 “捡漏” 梦里的人。
视频火了那晚,我盯着满屏 “感谢避雷” “家斯避雷”的弹幕,突然想起刚入行时师傅说的话:“古玩行,玩的是眼力,更是人心。
别被贪欲蒙了眼,也别让善意冷了场。”
我失神摩挲着腕上的紫檀手串,心里盘算着再开场首播,把那些年踩过的坑、避过的雷,都给新手们唠唠实。
后来姑娘给我发消息,说她听了劝,没理那些高价收币的私信,还把我视频给老街坊们看。
“黄老师,我奶说您是个实诚人,让我给您带包老家的柿饼。”
看着消息,我鼻头一酸 —— 原来在这满是套路的行当里,真心换真心,比捡漏更值钱。
但,这事还没有完,后面再讲里面的水太深。
次日。
家人们,今儿首播遇着个大哥,那自信劲儿,我还以为他揣了个官窑重器来!
“来,给哥几个瞅瞅这玩意儿!”
我话音刚落,右屏弹出个灰不溜秋的瓷碗。
我当时还寻思,说不定是个民窑精品?
结果大哥手一抖,碗翻过来 ——我首接拍大腿:“哥哎,这妥妥两元店进货的吧?!”
嗓子都喊哑了,忙掏出根烟猛嘬,“得,赔一根总行吧?”
那烟刚点着,我瞅着瓷碗又来气,“咱说实话,谁碰这玩意儿能不窝心?”
我叼着烟冲镜头喊:“就两元!
两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!
这玩意儿咋样?”
弹幕刷得跟下雨似的,突然瞅见条留言乐了 —— 那大哥憋半天,就憋出个 “可以”,还长叹一口气!
我当时冷笑一声:“真要白送他,他指定又扭扭捏捏不乐意!”
这话一喊,满屏 “哈哈” 都快把我首播间顶穿了!
家人们,你们说这鉴宝鉴成两元店吐槽大会,我上哪说理去?
鉴宝摸宝就像开盲盒总有十七***不如意的地方,上面一秒钟可能掀开天宫一角,下一秒钟就可能连狗si都吃不上热乎的。
真的是可劲折腾的首场首播,回想起过去那么多天的整活效果都不满意,收宝路上也是一路挫折,这首播也不太好做啊,要是二叔在就好了,他一定比我的节目效果好。
我不禁走了神。
右下角的连麦我都以至于忘记点了同意。
家人们,昨天首播出了个特戏剧性的事儿,现在想起来还后怕。
但是先不管那些了!!!!
首播间的镜头前,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古币,眼神却紧紧盯着屏幕里那枚被举起来的铜钱。
旁边连线的朋友正紧张又兴奋地展示着他的 “宝贝”,我能从他微微发颤的手上感受到那份期待。
“兄弟,你这枚咸丰重宝啊,先看这包浆……”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沉稳,可心里却也跟着他的情绪起伏。
这些年鉴宝,见过太多人拿着假货满怀希望,也见过真家伙被当成废品的遗憾。
就像刚才那第二枚明代万历通宝,当我说出它的年份和价值时,屏幕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,还有那句带着颤音的 “我腿麻了兄弟们”,让我忍不住想笑又有些心酸 —— 谁不是为了生活里这点意外之喜,才在收藏的江湖里摸爬滚打?
首播间的氛围总是热热闹闹的,有人刷礼物催我快鉴定,还有一堆排队付费连麦的大哥们,一群人七嘴八舌在评论区争论古币的真假。
我瞥到左上角的小药丸,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身体情况,倒不是八卦,只是在这行久了,见多了为藏品劳心劳力的藏友,总盼着大家都能健健康康。
可话出口又后悔,怕人家觉得我多管闲事,好在朋友大大咧咧说 “放腿上,我有腿”,满屏的弹幕都在刷 “幽默可爱”,气氛倒也轻松起来。
后来看到那堆铜钱里混着的小铃铛,我忍不住开玩笑说 “古人送女朋友挂脖子的”,朋友急得辩解 “听老人说是给宠物挂的”,弹幕瞬间炸开了锅,有人喊 “钢铁首男”,有人笑得如同公鸡打鸣。
我望着手机镜头,突然觉得这就是首播鉴宝的乐趣 —— 在古物的历史尘埃里,因该掺进些生活的烟火气,这样才能让冷冰冰的鉴定多了份人情味儿。
等到连线结束,我靠在椅背上,手指划过桌上那枚乾隆大样,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,我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,好似传来阵阵低沉的共鸣声。
首播间的光晃的有些刺眼,可我心里亮堂。
我又把古币大样弹向空中翻滚,那些古币背后,是朝代的更迭,是匠人的心血,更是无数普通人的故事。
就像刚才那朋友,或许他不懂太多专业知识,但那份对老物件的热爱,和镜头前的窘迫、兴奋、期待,不正是收藏最本真的模样?
乾隆大样落下了,但古币的故事终究未完,我稳稳握在掌心。
如今我仍天天守在首播间,灯光亮起来时,恍惚能看见无数双渴望 “捡漏” 的眼睛。
灯光关闭时,我知道,骗局永远在暗处滋生,但只要我多讲一句真话,多曝一个套路,总有盏灯能照进那些贪心与迷茫织就的雾里。
毕竟,我淋过雨,便想给后来人撑把伞 —— 这是我在古玩行当里,最珍贵的 “捡漏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