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抬起头来!”玄金龙靴碾碎我乞讨的破碗时,当朝天子眼底掀起惊天骇浪!“带走!
”我攥紧发霉的馒头嘶喊:“宁死不入宫!
”青梅竹马的夫君反手一记耳光抽裂我唇角:“贱婢!陛下要你是给你的恩赐!
”可谁也不知——他跪舔的帝王宝座,曾被我父亲的鲜血浸透!他鄙弃的乞丐破袄里,
缝着真正的传位血诏!而那记耳光落下时,蛰伏二十年的暗龙卫,已刀出鞘!
01破庙的篝火有些奄奄一息,烟气混着潮湿的霉味、汗味和一些独属于乞丐的味道!
这里是我们这群“泥腿子”的家,或者说,是我们在京城犄角旮旯里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窝!
十几个老老少少的乞丐围着火堆,有的在搓麻绳,有的在捉虱子,更多的是蜷缩着打盹,
节省每一分力气!我坐在离火堆稍远、但还算暖和的角落,背靠着冰凉的柱子!
萧彻就盘腿坐在我对面,正用一把豁了口的匕首,专心致志地削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棍,
大概是想做根趁手的打狗棍!火光跳跃着,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和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!
作为这片儿乞丐里的“头儿”,他倒没什么架子!但那份沉稳劲儿,
还有偶尔扫视众人时眼底的锐利,让这群无家可归的人都愿意听他的!“萧哥,给!
”我掰开手里那块被烤软的馒头,把稍大的那一半递过去!萧彻头也没抬,顺手接过,
就着旁边一个豁口瓦罐里凉透的、飘着草梗的“茶水”,咬了一口,嚼得嘎嘣响!“谢了,
微微!”他含糊地应了一声,把削好的木棍在手里掂了掂,似乎还算满意,这才抬眼看向我,
眉头微皱,“你省着点,别老给我大的!”“你这身子骨,经不起饿!”我扯了扯嘴角,
没说话,低头啃着自己那小块的馒头!霉味在嘴里散开,有点冲,但习惯了也就那样!
颈间那半块焦黑的玉玦贴着皮肤,有些冰凉,被我下意识地用衣领拢了拢,藏得更严实些!
二十年了,这玩意儿和我一样,都带着洗不掉的烟火气和泥土味!破庙里还算平静,
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和远处街市的隐约喧闹!萧彻三两下解决了那半块馒头,
正想跟我说点今天“巡视地盘”的见闻——“嘚嘚嘚嘚……”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,
伴随着金属甲片轻微碰撞的铿锵声,由远及近,速度极快,目标明确地朝着破庙方向而来!
庙里瞬间安静下来!打盹的惊醒,捉虱子的停了手,
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望向那扇半塌的庙门!这种声音,这种气势,绝不是寻常百姓,
更不会是来施舍的善人!萧彻的眼神瞬间变了,刚才的放松消失无踪,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一般的警觉和凝重!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,身体微倾,
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了他身后半个身位的地方,
手已经按在了腰间——那里常年别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!“吁——!
”马匹在破庙外猛地勒住,发出高亢的嘶鸣!溅起的泥水甩在破庙的门板上,
发出“啪嗒”的声响!紧接着,几个穿着深色劲装、腰佩长刀的精壮汉子,
簇拥着一个身披玄色大氅的高大身影,踏着泥泞大步走了进来!
一股无形的、冰冷而沉重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破庙!空气仿佛凝固了!
刚才还有的细微声响彻底消失,只剩下篝火不安的噼啪和外面呼啸的风声!
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,身高极高,肩背挺拔,即使披着大氅,
也能感受到内里锦袍的华贵质地!他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下有些模糊,
但那双眼睛——锐利、深沉,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俯视蝼蚁的漠然——扫过庙内,
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乞丐都像被冻住一样,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!
我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,随即疯狂擂鼓!是他!沈胤!当今天子!那张脸,那双眼睛,
无数次出现在我午夜惊魂的噩梦里!他怎么会来这里?
他怎么可能屈尊降贵踏足这肮脏的泥潭?恐慌像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我的四肢百骸!
我几乎是本能地,把头埋得更低,身体也往萧彻身后缩了缩,恨不得能融化在墙角的阴影里!
千万别看到我!千万别认出我!沈胤的目光冷漠地扫过破庙里的一切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!
他的视线掠过那些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乞丐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
似乎对这污浊的环境极为不适!他大概只是想进来避避风雪,或者……在找什么东西?
就在我祈祷他快点离开的时候,意外发生了!门口一个被吓傻的小乞丐,
手里捧着的破陶碗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摔成了几瓣。这声音在死寂的庙里显得格外刺耳!
几乎同时,沈胤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,
猛地转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——也恰好转向了我所在的角落!
我下意识地抬头想看清发生了什么——就是这一抬头!我的视线,
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沈胤那双深不见底、此刻正微微眯起的眼睛!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!
他眼中那层冰冷的厌恶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震惊、审视,
还有一丝……疯狂的情欲?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,死死钉在我的脸上,
尤其是在我那双眼睛上!尽管我脸上脏污,但那双眼的形状轮廓……我慌忙低下头,
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!完了!他认出什么了吗?是眼睛?还是那瞬间抬头时,
衣领微敞,颈间那半块玉玦的轮廓一闪而过?“抬起头来!” 沈胤的声音不高,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像冰凌砸在冻土上,清晰、冷硬,
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所有人的神经上!我浑身僵硬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头埋得更低!
不能抬头!绝对不能!“陛下让你抬头!聋了吗?!”一个侍卫厉声呵斥,
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,作势要上前!“嗯?”沈胤发出一个鼻音,抬手制止了侍卫!
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,那双沾了泥泞但依旧昂贵的锦靴踩在肮脏的地面上,
停在了离我和萧彻几步远的地方!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,压得我喘不过气!
他微微俯身,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脸上的污垢,声音低沉,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异波动:“你……叫什么名字?”我喉咙发紧,像被堵住,
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拼命摇头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!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
瞬间淹没了头顶!就在这时,一直挡在我身前的萧彻动了!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吓得跪倒,
而是深吸一口气,挺直了背脊,上前一步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恭敬,微微躬身行礼,
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,却还是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草民萧彻,拜见陛下!
她……她是个哑巴,脑子也不太好使,从小就在这儿,就是个脏兮兮的傻丫头!
不知何处冲撞了陛下圣驾,草民替她向陛下请罪!
” 他刻意加重了“哑巴”、“傻丫头”、“脏兮兮”这几个词!
沈胤的视线终于从我身上移开,淡淡扫了一眼挡在前面的萧彻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
似乎对这个乞丐头子敢站出来说话有些意外!但随即那目光又落回我身上,
那其中的探究和某种势在必得的光芒越来越盛!“哑巴?傻子?”他轻轻重复了一句,
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,却毫无温度!“无妨!带走!”两个字,轻飘飘落下,
却如同惊雷炸响在破庙里!“是!”两个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,
像拎小鸡一样要把我从地上拖起来!“不——!”积压的恐惧瞬间爆发,
化为凄厉的挣扎和嘶喊!我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,双脚胡乱蹬踹着地上的干草和尘土!
“放开我!我不去!死也不去!萧彻!萧彻救我!” 我绝望地看向那个挡在我前面的身影,
那是二十年相依为命、在这泥泞里护我周全的丈夫!是我此刻唯一的指望!
可侍卫的力气大得惊人,我的挣扎在他们面前如同蚍蜉撼树!手臂被粗暴地反剪,
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我被拖得踉跄后退,目光死死锁住萧彻!“萧彻!
你说过护我一世的!你说过的——!”我哭喊着,声音嘶哑破裂,带着最后一丝希望!
可挡在我身前的萧彻,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!他猛地抬起头,脸上那强装的镇定消失了,
只剩下一种扭曲的、近乎疯狂的苍白!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——有恐惧,有挣扎,
还有一丝……被逼到绝境的狠戾?他不再犹豫,动作快得像闪电,
几步就冲到了我和抓我的侍卫面前!“啪——!!!”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,
狠狠抽在我的左脸上!力道之大,打得我眼前发黑,耳朵里嗡嗡作响,
嘴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!我被打懵了,所有的哭喊挣扎都卡在了喉咙里,
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空白和脸上尖锐的痛楚!萧彻喘着粗气,眼神凶狠地瞪着我,声音却拔高,
带着一种刻意的、夸张的谄媚,对着沈胤的方向:“陛下恕罪!这贱妇不识抬举!粗鄙不堪!
能得陛下青眼,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!小人替她磕头谢恩了!”他说着,
竟真的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对着沈胤“咚咚咚”磕起头来,
额头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!那姿态,卑微到了尘埃里,
与他刚才挺直腰背护着我的样子判若两人!
就在他磕头、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头晕目眩之际,撕扯间,我的衣领被扯得更开!
那块用脏绳系着、被我塞进领口的半块焦黑龙纹玉玦,随着我身体的晃动,猛地荡了出来!
那抹焦黑的玉色,在破庙昏暗的光线和篝火的映照下,异常刺眼!“叮啷!”一声脆响!
那半块寄托着血海深仇龙纹玉玦,摔落在地,滚了几滚,
恰好停在了沈胤那双沾了泥泞却依旧彰显着无上权力的锦靴之前!沈胤的目光,
瞬间从萧彻谄媚磕头的丑态上移开,死死地钉在了脚边那半块焦黑的玉玦上!
他深邃的瞳孔骤然收缩,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!
震惊、狂喜、杀意……种种情绪在那双帝王眼中一闪而过,
最终化为一种冰冷的、令人心悸的了然!风雪从破庙的缝隙钻入,卷起地上的草屑和灰尘!
我脸颊肿痛,嘴角淌血,半边身子被侍卫死死钳制,像一件破败的货物!而我的目光,
越过磕头如捣蒜的萧彻,越过那冰冷刺骨的帝王,
最终落在那块躺在肮脏泥地上的玉玦碎片上!02那天我不知道走了多久,也许是一夜,
也许只是一会儿!直到眼前发黑,一头栽倒在一条漆黑肮脏的小巷里!“喂!小哑巴?
还活着没?” 一个带着点沙哑和警惕的童音在头顶响起!我费力地睁开眼皮,
模糊的视线里,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,头发乱得像鸟窝,眼睛却亮得出奇!
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,身上裹着几层破布,蹲在我旁边,好奇地打量着!
是……和我一样的乞丐吗?我张了张嘴,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!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虚弱,
犹豫了一下,从怀里摸索了半天,掏出一个东西!那东西灰扑扑的,硬邦邦的,
比我记忆里任何点心都要丑陋——是一块发霉的馒头,甚至边缘已经有些发绿了!
他掰了一小块,犹豫了一下,把稍微大一点的那一半递到我嘴边!“喏,吃点?死不了!
” 声音还是带着点戒备,动作却透着一丝笨拙的善意!我几乎是凭着本能,
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张口咬住了那块冰冷的、带着浓重霉味的馒头!粗糙的颗粒刮过喉咙,
难以下咽!他看我吃了,松了口气,自己也啃起了另一半更小的的馒头!
我们俩就蜷缩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,默默地啃着这救命的、难以下咽的食物!“我叫萧彻,
”他一边费力地嚼着,一边含糊不清地说,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巷口,“这片儿我熟!
你……打哪来的?怎么穿成这样?
”他指了指我身上那件虽然脏污不堪、但材质明显与乞丐装不同的寝衣!
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油布包,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气音!不能说话!嬷嬷说过,
不能暴露!“啧,真是个哑巴?”萧彻皱了皱小眉头,倒也没太在意,反而凑近了些,
借着微弱的月光,看到了我冻得发紫、被冻疮和划伤弄得惨不忍睹的赤脚!
“嘶……你这脚……”他倒抽一口冷气!他想了想,
把自己身上那件最外层、稍微厚实一点的破麻布褂子脱了下来,
不由分说地裹在我冰冷的脚上!那褂子也带着馊味,但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!
“凑合裹着吧,冻掉了脚,以后讨饭都跑不快!” 他语气凶巴巴的,
动作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关心!他重新坐回我身边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
看着漆黑的夜空,像是在对我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:“这鬼地方,冬天最难熬了……不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