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广场舞大妈,堪称小区一霸。报警,物业,都拿她们没辙。我没跟她们吵,
只是默默下单了一套顶级低音炮。音响反着装,对着楼下地板。当晚,
她们的《最炫民族风》只响了十秒,就变成了大型迷幻现场。第二天,领舞大妈提着果篮,
敲开了我的门。01绝对的寂静里,一根羽毛落地的声音,都该是清晰可闻的。
我的指尖悬在合成器键盘上方,最后一个音符即将落下。那是一段为一部文艺片定制的配乐,
场景是主角在雪夜中与自我和解,画面空旷,情绪内敛,需要用最细微的音符变化,
去勾勒出那种从绝望到释然的心理轨迹。我闭着眼,整个灵魂都沉浸在那片虚构的雪原里。
成了。就是这个感觉。我睁开眼,准备录下这神来之笔。就在这时。
“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——”轰!一声炸雷般的歌声,伴随着沉重又混乱的鼓点,
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我脚下的木地板,像一面巨大的鼓皮,被人用攻城锤狠狠擂动。
玻璃杯里的水,漾开一圈圈恐惧的涟漪。我的灵感,
我耗费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捕捉到的那一点点珍贵的情绪,在这排山倒海的噪音里,
被碾得粉碎。七点半,分秒不差。楼下广场舞天团,又上班了。我抓起桌上的手机,
屏幕亮起,客户“张导”的微信头像在顶端闪烁。“林默,还有三天,终版配乐能出来吗?
投资方催得紧。”我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三天。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条刚刚成型,
又瞬间被震碎的音轨,一股焦灼的火从胃里烧到喉咙。违约金是六位数,
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数字。更重要的是,我妹妹下个月的手术费,还差一大截,
全指望这份合同的尾款。焦虑像无数只蚂蚁,啃噬着我的神经。我不是没有挣扎过。
我的书桌上,还放着一叠打印出来的《城市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》,
我曾试图用白纸黑字跟她们讲道理。结果,那张纸被她们当着我的面,撕了,扔进垃圾桶。
“小伙子,读那么多书,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懂?我们老年人,就这点爱好了。
”我花大价钱买的顶级降噪耳机,能隔绝百分之九十九的空气传声,
却对这种从建筑结构里传导上来的低频共振,无能为力。那种“咚咚咚”的闷响,
不是通过耳朵,而是直接作用于你的骨骼,你的内脏。报警?来的警察大哥一脸疲惫,
对着一群“我只是锻炼身体”的大妈,除了和稀泥,还能做什么?“互相体谅一下嘛。
”物业?物业经理的笑脸,比他办公室里的假花还要塑料。“林先生,我们劝过了,
真的劝过了。她们……我们也没办法。”邻居微信群里,此刻又一次炸开了锅。“疯了!
这声音简直能把人送走!”“心脏病都要犯了!”“@林默,小林,你不是懂音乐吗?
你下去跟她们说说,让她们把低音炮关小点啊!”又是我。因为我住得最近,
因为我是新来的年轻人,因为我看起来最好欺负。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狂躁,
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。我下了楼。傍晚的广场,几十个身影在巨大的音响前群魔乱舞,
领头那个,正是李秀云。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玫红色运动服,身形矫健,动作开合有力,
脸上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傲慢。我走到她面前。音乐声太大,我不得不提高音量。“李阿姨,
能不能把声音关小一点?或者,把那个重低音关掉?”李秀云停下动作,用毛巾擦着汗,
斜眼看我。“小伙子,又是你啊?”她身后的舞团成员们也停了下来,
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,像看一个不懂事的怪物。“我们老年人,耳朵背,
声音小了听不见。”李秀云的声音,比她的音响还要洪亮。“再说了,我们锻炼身体,
天经地义!就你金贵?整个小区就你一个人要安静?”“我不是……”“你不是什么?
年轻人就该多奋斗,别天天闷在家里,闷久了心眼都变小了!”她的一番话,
引来身后一片附和的哄笑。那些大妈们,用一种夹杂着轻蔑和怜悯的眼神打量着我。
我看着她们,再看看她们身后,物业刚刚粉刷的“创建和谐社区,
共享美好生活”的巨大标语。不远处,物业经理正站在办公室门口,看到我的目光,
立刻像被烫到一样,转身躲了进去。那一刻,我心底有什么东西,彻底冷了下去。我明白了。
讲道理,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。我一言不发,转身回家。电梯里,
冰冷的金属面倒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。叮。手机又响了。张导:“林默,收到请回复。
如果搞不定,我只能换人了。”我看着屏幕上那行字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,
凿在我的理智上。我回到家,关上门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。房间里,那废掉的音轨,
像一道丑陋的伤疤,趴在我的显示器上。怒火,绝望,还有被逼到墙角的巨大压力,
像一张网,将我死死缠住。我不是暴徒。我是一个对声音有着极致追求的专业人士。
我打开购物网站,冰冷的荧光照亮我毫无表情的脸。我在搜索框里,
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:“指向性次`声波发生器。”“军工级顶级低音炮。”“功率放大器。
”我看着窗外广场上,那些还在狂欢的身影,嘴角勾起一抹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,冰冷的笑。
很好。这是你们,逼我的。02两天后,一个巨大的,几乎有我半人高的木箱,
被快递员用推车吃力地送到了我家门口。“先生,您这买的……是冰箱吗?”我签收,关门,
没有回答。我用撬棍打开层层加固的木箱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通体漆黑的金属巨兽。
它的表面覆盖着哑光的涂层,散发着一种工业器械特有的,冰冷而危险的气息。我伸出手,
指尖划过它冰凉的金属外壳。那感觉,不像是在抚摸一件电器。像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,
在抚摸他最信赖的战马。接下来的两个小时,
我展现出了一个顶级音乐制作人该有的专业素养。我拿出激光测距仪,
精确测量了我家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,又从物业那里弄来了小区的建筑图纸,
计算出楼板的厚度、混凝土标号和钢筋结构。我的目标,不是用巨大的音量去硬碰硬。
那是莽夫的行为。我要的,是一场精准的、外科手术式的“声学打击”。
我要制造一种“共振污染”。一种频率经过特殊设计,能够完美契合楼板的共振峰值,
让声音的能量以最高效率传递下去,从而在楼下那个空间里,
形成一个生理和心理双重不适的声学地狱。我将这个黑色的巨兽,喇叭口朝下,
稳稳地放在客厅中央。然后,我拿出专业的隔音棉和吸音板,将它的四周严密地包裹起来,
确保所有的声波能量,都像被精确制导的导弹一样,垂直向下,绝不外泄一丝一毫。
我不会骚扰到我的任何一个邻居。我的目标,只有楼下那群“天经地义”的舞者。
晚上七点半,窗外,《最炫民族风》准时炸响。那熟悉的,令人作呕的鼓点,
又一次开始撞击我的耳膜。我戴上我最专业的监听耳机,世界瞬间安静。我深吸一口气,
走到我的工作台前。那台新买的功率放大器,像一颗跳动的心脏,幽幽地亮着蓝光。
我缓缓地,推上了调音台上的主输出推子。我播放的,不是音乐。
那是一段经过我精心处理的音频。它混合了多种频率极低的次声波,
以及一些毫无规律、完全违背人类听觉习惯的混乱节拍。楼下,
正在***部分的《最炫民族风》,鼓点只响了两下,就突然变了调。那感觉,
就像一台运转流畅的发动机,突然被灌进了一大把沙子。
音响里传出类似磁带被绞住的怪异声音,紧接着,是刺耳的、断断续续的电流嘶鸣。然后,
一种沉重到让人心慌的“噗噗”声,毫无预兆地取代了所有音乐。那声音不大,
但极具穿透力。它不像是在敲鼓,更像是在一下一下地,捶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。
我从窗帘的缝隙里,冷冷地观察着楼下的战场。原本整齐划一的舞步,瞬间变得踉踉跄跄。
一个大妈突然捂住胸口,脸色发白,像是喘不上气。另一个大妈,眼神迷茫,原地转了两圈,
一***坐在了地上,好像喝醉了酒。领舞的李秀云,满脸惊愕地冲到她们那个巨大的音响前,
疯狂地拍打、调试。但一切都是徒劳。她们那套业余的扩音设备,
在我这套专业级的声波武器面前,就像一个拿着木棍的原始人,面对着一架全副武装的坦克。
彻底失灵,完全被压制。混乱在蔓延。恐慌在滋生。不到一分钟,
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广场舞天团,彻底溃不成军。她们丢盔弃甲,
像是躲避什么看不见的怪物一样,仓皇逃窜。世界,清净了。我摘下耳机,房间里一片死寂。
那种纯粹的、没有任何杂音的宁静,对我来说,是比任何天籁之音都要美妙的音乐。
我长长地,舒了一口气。一种大仇得报的***,混合着掌控一切的兴奋,像暖流一样,
流遍我的四肢百骸。就在这时。叮咚。门铃,突然响了。03我走到门边,
透过猫眼向外看去。一张熟悉的,此刻却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,出现在小小的鱼眼镜头里。
是李秀云。她手里,还提着一个用玻璃纸和彩带精心包装过的,硕大的果篮。但她的脸上,
没有丝毫的歉意或者窘迫。那是一种混杂着审视、探究,甚至是一丝不加掩饰的忌惮的表情。
她不是来道歉的。我心里有了判断。我打开门,没有说话,只是靠在门框上,冷冷地看着她。
她似乎没料到我如此平静,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,随即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。
“小伙子,那个……昨天晚上,睡得好吗?”她把那个巨大的果篮往前递了递,
语气里的试探意味,浓得化不开。我没有接那个果篮,目光越过她,
投向空无一人的楼下广场。“托您的福。”我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像冰块一样,
没有温度。“这是我搬过来这半年,睡得最安静的一晚。”李秀云的脸色,瞬间沉了下去。
她收回果篮,那僵硬的微笑也消失了。“明人不说暗话。”她盯着我,眼神锐利。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划个道儿出来。要钱?还是别的?”我几乎要被她气笑了。
原来在她眼里,我费这么大劲,只是为了敲诈勒索。“我不想怎么样。”我冷笑一声,
环抱着双臂。“我的要求,从一开始就很简单。我需要安静,我要工作。你们不吵,
我就不放。就这么简单。”李秀云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很久。她似乎在评估我的话,
在判断我的底线。几秒钟后,她突然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。她上前一步,
压低了声音,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凝重。“安静?”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。
“在这个小区,你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?小伙子,你太天真了。”我愣住了。
她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继续撒泼,或者讨价还价。她抛出了一个,我完全没有料到的,
重磅炸弹。“你以为我们愿意天天在这里跟打仗一样跳舞?”她的声音里,
竟然透出一丝疲惫和无奈。“我们跳舞,是有人‘支持’的。物业巴不得我们天天跳,
声音越大,他们越高兴!”我的大脑,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信息,宕机了一秒。
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“意思就是,有人想让我们走。”李秀云的目光扫过我身后的房间,
那台黑色的低音炮怪兽,正静静地立在那里。“不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,
是想让这个小区所有不愿意搬走的原住民,都滚蛋。”她向我坦白了一切。一个月前,
一个自称“吴总”的开发商,通过物业经理找到了她。那个吴总,满脸堆笑,出手阔绰。
他告诉李秀云,他的公司“宏远地产”,准备开发这块地皮。他许诺,
只要李秀云能“维持小区的活力”——这个词,被吴总解释为“让小区热闹起来,
展现我们老年人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”——也就是,持续不断地制造高分贝噪音,
逼走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住户。事成之后,
他会给她们“凤凰传奇”舞蹈队一笔巨额的“活动赞助费”,并且,在未来的新楼盘里,
给她们提供一个带地暖和中央空调的,全新的室内活动中心。“我们在这住了一辈子,
我们也不想走。”李秀云的眼神里,流露出一丝挣扎。“但我们这群老姐妹,辛苦了一辈子,
退休了,就想有个能跳舞,能聚在一起的地方,不受风吹日晒……那个吴总,
他抓住了我们的心思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,这一次,那眼神像鹰一样锐利。
“你那个‘武器’,太厉害了。我们顶不住。吴总那边,又催我们催得紧,说我们办事不力。
”“所以,”她深吸一口气,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。“我今天来找你,不是来求饶的。
我是想跟你,做个交易。”04李秀云所谓的“交易”,听起来荒唐又充满了风险。
她要我暂时“停火”,让她们的舞蹈队假装一切恢复正常,继续在楼下制造噪音,
用来麻痹那个“吴总”。与此同时,她会利用吴总对她的信任,帮我摸清这个人的底细,
找到他用软暴力逼迁的证据。作为交换条件,如果她们的计划败露,
或者吴总最后翻脸不认人,我必须动用我的那个“大杀器”,帮她们对付吴总。
“我们斗不过他,但你那个东西,能让他也睡不着觉。”她的话里,
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。我没有立刻答应。我看着她,一个五十八岁的退休女人,
脸上交织着市侩的精明和被逼到绝路的孤勇。我无法判断她的话里,有几分是真,几分是假。
我只是冷冷地告诉她:“我需要考虑。”送走李秀云,我立刻关上了门。我没有片刻的耽搁。
我从工具箱里,翻出了一个过去为了录制环境音而改装的高灵敏度拾音器。
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起眼的U盘。我把它贴在我家客厅墙壁上,
正对着楼下物业办公室的方向,然后连接上我的电脑。专业的软件界面上,
音频的波形开始跳动。我戴上监听耳机,将增益开到最大。嘈杂的环境音里,
我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对话。是物业经理那谄媚到令人作呕的声音。“吴总,
您放心……都按您的吩咐在办……”电话那头,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男声响了起来。
“怎么办的?我听说B栋出了个刺头,把你们的‘音响部队’都给干趴下了?”“意外,
吴总,纯属意外!那个姓林的年轻人,刚搬来不懂事,我马上去处理!”“处理?
”吴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笑。“我不要听这些废话。我给你一周时间,要么让他闭嘴,
要么让他滚蛋。我的耐心是有限的。”嘟。电话挂断了。我摘下耳机,
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。李秀云没有骗我。这已经不是邻里纠纷了。这是一场有预谋的,
针对我的,人身威胁。恐惧,像一只冰冷的手,攥住了我的心脏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光有这段录音还不够。我需要更多的信息。我想到了住在同楼的王姐,
她之前在微信群里抱怨得最凶,但每次有人提议出头,她都立刻沉默。我敲开了她家的门。
王姐看到我,先是警惕地向楼道里张望了一下,才把我拉了进去。“小林,
你可千万别再出头了!”她压低了声音,脸上满是惊恐。“你不知道,上个月,
三楼那个租户,也是因为抱怨广场舞太吵,跟李秀un她们吵了一架。结果第二天,
他停在楼下的车,四个轮胎全被人扎了,车身还被划了一道大口子!”“报警了吗?
”“报了!警察来了查监控,你猜怎么着?那一段的监控,‘刚好’坏了!
”王姐的声音都在发抖。“还有,你知道我们这栋楼,这两个月已经卖出去多少套房子了吗?
五套!全都是被吵得受不了,低价卖给一家叫‘宏远地产’的公司的。那个公司的老板,
就姓吴!”所有线索,都串联了起来。我意识到,我不是在跟一群大妈战斗。
我是在跟一个有钱,有势,而且心狠手辣的资本集团战斗。而我,已经被他们盯上了。
我再次拨通了李秀云的电话。这一次,我的态度彻底变了。“李阿姨,我想知道,
你的舞蹈队里,有多少人是真心想反抗的?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“大部分人,
都是被我画的那个‘活动中心’的大饼给绑架了。”李秀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。
“天天这么吵,她们自己家里的小辈也怨声载道,谁心里不苦?但她们信我,
信我能带她们过上好日子。”“好。”我下定了决心。“你的交易,我接了。
但我们要重新制定计划。”“你负责稳住你的人,并且想办法接触吴总,收集他更多的把柄。